锯木头的小乞丐_吾乃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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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木头的小乞丐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那啥欲果然像小时候老爸教授的那句

  话一样“自由地旺盛地像阿瞬家的哥哥一辉的小宇宙那样燃烧了”。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父母是多么地有远见之明,他们居然从刚出生的泡了七个月羊水因而皱巴巴得像小老头的我的脸上,看见了“色”的特质。

  这便是政治班导说的,透过现象看见了本质。

  思想漂浮到这,我猛地摇摇头,企图将温抚寞这三个字摇出脑海。

  寒食色,不是说好不再想他吗?

  长长吁口气,闭上眼,直到那张清秀得纤尘不染的脸渐渐变淡,才重新看向镜子。

  里面的那个女人,有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有着凌乱蓬松的头发,有着满脸油光的皮肤,对了,眼角还有一粒眼屎。

  真是梦中的女王,现实中的颓唐女啊。

  实在是不忍多看,赶紧洗脸,擦爽肤水,乳液,隔离霜,扑一层蜜粉,接着勾眼线,涂睫毛膏,最后是淡淡的唇彩。

  一个个步骤,马虎不得。

  以前大学期间看言情小说中了毒,认为素面朝天,接着剪个清汤挂面头型就一定能成为灰姑娘,等着被多金英俊的王子从一堆浓妆艳抹的坏心女配中给拯救出来,穿上水晶鞋。

  于是,我拒绝任何化妆品,连润唇膏都不用。

  但后来终于醒悟,小说中那种皮肤好得不化妆也会在阳光下呈现完美无暇晶莹剔透状态,睫毛天生又浓又翘,唇不点而红的女主,人家那是百年才出一个的啊。

  再看看自己,嘴唇皴裂干燥,皮肤暗沉有油光,双眼无神,这样子素面朝天只能等着升天。

  而且身边那些坏心女配类型的大美女们也不傻,谁会没事在脸上抹浆糊,在嘴唇上涂血水啊。人家个个画裸妆,皮肤晶莹了,眼睛有神了,却还是一副清水芙蓉摸样。

  在东想西想之间,头发整理完毕,衣服也换好,我拿起提包,出了门。

  当我从市某医科大学毕业后,老爹将自己胸口一拍,道,女儿,我一定托人让你轻轻松松地进入三级甲等医院。我那个高兴啊,还认为自己以前是瞎了眼,居然认为老爹就一不学无术的主,简直是不孝。

  果然,老爹实现了诺言,走了下关系,将我轻轻松松地塞进三级甲等医院——不过,却是一间男科医院。

  也就是说,我每天都必须要和男人的那些事打交道。

  实在是让人无语凝咽。

  不过好处就是,自从我接受了这份每天检查男性同胞的性器官的工作后,我娘手上愿意跟我相亲的名单便大幅度缩水,让我乐得轻松。

  最开始工作时,还非常有激情,毕竟三不五时的,还能有一两个帅哥出现。

  这是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可以外表严肃内心淫荡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对帅哥上下其手吃尽豆腐,最后还要帅哥掏钱付费。

  连武则天武姐姐也没这个本事啊,我自豪。

  但日子久了,神经渐渐麻木,男人那话看多了,就腻烦了,每天就觉得一大堆鸡腿菇在眼前晃悠。并且,就算是超级大美男,可他展现给我的略带恶心的患病部位,却毫无美感可言。

  所以现在,我每天就面无表情地坐在诊室中,等着病人进来,脱裤子,检查,开药,交钱,走人,接着再唤一声:“下一位。”

  柴柴有天若有所思地说道:“食色,我觉得你的工作和那些性工作者没什么两样啊。”

  童遥赞成:“并且你还是穿白大褂,简直是制服诱惑。”

  我无言以对,默然接受。

  工作的男科医院就在我公寓的对面街上,每天上下班还是很方便的,只需要走过一个地下通道就成。

  地下通道两旁,一般都有几个卖小物品的摊贩,比如说盗版碟啊,纽扣头绳之类的,但最近一个月,这里多出了一个乞丐。

  那乞丐看上去年龄挺小的,十七八岁的样子吧,总是拿着一把小提琴,在不停地拉奏着。说实话,这孩子身上确实有那么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贵气。

  因为我没什么音乐细胞,不仅同意刘亦菲美女的“弹钢琴的和弹棉花的没有多大差别”,还比她更进了一步,认为拉小提琴的和锯木头的没多大差别,所以实在不清楚这孩子拉的是好是坏。

  再说句实话,他虽然脸上黑黑的,但从轮廓看得出,模样绝对不差。并且那双眼睛很漂亮,灿若星辰,水盈盈的,估计是——饿出来的。

  这是有事实根据的,我节食减肥那两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眼睛就会发光,看见人闪绿光,看见食物闪红光,差点被交通局聘去当人工智能型红绿灯了。

  看着这孩子,我顿时心生同情,便掏出一块钱,放入他面前的小纸盒中,接着——从里面再拿出了两张五毛的。

  最近食用油涨价,那天杀的牛肉面从六块涨成了六块五,害得我不得不从小乞丐这换零钱。

  拿完之后,看也不看小乞丐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淡定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股愤怒的灼热的光在灼烧背部,怪事。

  医院门口这间面馆卖的牛肉面特别合我的胃口,但一想到涨了五毛,我就肉痛,所以舀了三大勺辣椒油放在面里,这才心理平衡了些,但下手下重了,太辣,不得不再掏腰包买碗银耳粥,三大三块,我又亏了撒。

  虽然医院里有食堂,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到外面这些小吃店来吃饭。

  不能怪我们,主要是医院食堂做的饭菜实在是高端得太有技术含量了。

  以前我们那所大学的食堂,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平均三粒饭里加一粒砂,或者是辣椒炒肉中的肉只能借物理系同学的显微镜来寻找。

  总的说来,还是正常的,只是偷斤少两,骗点钱。

  但咱们医院这所食堂,那不仅是骗钱,还骗命啊。

  亲身经历,我第一天上班时,人生地不熟地,弄不清情况,傻乎乎地跑去食堂吃中饭。里面那叫一个门可罗雀啊,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安。接着那打饭的大婶看见我,像看见自己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似的,眼中闪着泪光,拼命往我饭盒里塞饭,还喃喃道,盼了这么久,终于有新人来吃饭了。

  打完饭,我抱着饭盒,猛吃到一半,却忽然发现里面居然有只还在慢慢爬动的活生生的蜗牛!

  肉融融的脖子,壳与身体之间的黏液,还有那左右摆动的触角,简直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跑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后来,我从同事口中,认识到了关于这所食堂的可怕之处。

  给我一根里面卖的油条,我可以用它翘起整个地球。

  给我一个里面卖的麻团,我能做油条的支点。

  给我一个里面卖的烧饼,我就能砸断那根油条。

  据说,自从食堂的吃饭率下降后,医院的死亡率同时也大大下降了。

  所以我说,这食堂的凶残度简直快赶上日本731部队了。

  牛肉面吃完了,我起身,边走进医院电梯,边回思着早上的那个梦。

  弗洛伊德大叔说,梦,并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毫无意义的,不是荒谬的。

  可我做的梦,却从来都是荒谬的。

  比如今早的六个病患脱裤子,比如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在我头上时却变成了黄灿灿的屎,再比如说温抚寞突然从美国回来敲我家的门,说寒食色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打住打住!

  怎么又想起他了?

  我闭上眼,疯狂地摇头,忘记忘记忘记,快点把他给我忘记!

  一直摇了半分多钟,我才停下来。

  睁眼,竟发现电梯中的人全用见鬼的眼神看着我。

  我深深吸口气,轻声解释道:“没错,我在嗨药。”

  说完,打开电梯,留下倒地不起的众人,快速走了出去。

  来到诊室中,换上白大褂,整理好桌子,开始翻阅新一期的《知音》。

  刚看完一篇文章,今天第一位病人来了。

  是一位大叔,四十岁左右,头顶中央的一圈已经成为了地中海,只能采取地方支持中央的原则,用旁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盖住那鲜红色的头皮。

  而陪伴着他的那位“一脸关切”的中年妇女,估计就是大叔的老婆。

  我问:“哪里不舒服?”

  这大叔估计是见过世面的,对我女性的身份毫不在意,大喇喇地一指,道:“下面不舒服。”

  这不废话嘛,来这里的男的哪个不是下面不舒服,难不成你牙疼还来找我了?我汗,只得继续深入:“具体有哪些症状啊?”

  大叔想了想,道:“痒,还长了些小东西。”

  我指指旁边的屏风:“到里面去,我检查一下。”

  他依言照做,跟着我来到屏风后,褪下了裤子。

  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张口,说出了那四个字的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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