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红星压力容器厂二三事（2）
五天后的一个早上，侯楚身穿喷漆工作服，脸上防毒面具、护目镜齐全，就连手上也戴了橡胶手套，正推着个喷涂机，在喷漆车间里给钢瓶上底漆。
旁边则是一個没有任何防护的常服中年男人，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正对着侯楚解释着什么。
在金属上喷涂配方过的有机高分子混合物溶液，也就是俗称的油漆，这样的话能在金属裸露的氧化面形成一层干结膜，从而达到延长使用寿命的目的，这是全行业通用的办法。
侯楚干的不快，但是很认真，他没有回复男人的话，只是仔细的进行喷漆作业。
花了小半个钟头，侯楚喷涂完了底漆，他检查了一遍作业区，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随即对着中年男人做了个请跟随的手势，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手下的喷漆工人都没办法生育，人家上门问你，你应该怎么解释？”
中年男人名叫孙伟杰，是喷漆车间的两个班长之一，虽然只是个小小班长，可他最近算是春风得意，不仅厂外的人求他，厂内的人也求他，无非就是招工和学技术之类的事情。
可春风得意从今天一大早就停止了，厂里的副厂长过来喷漆车间轮班，只转了一圈，就直接黑起了脸，还说出了这么无厘头的话，他想了想，回道：
“应该不会吧，我也没听说这回事啊！”
侯楚没回话，按照作业流程在准备间进行了清洗，随后把人带到了一个小型的职工休息室：
“请坐吧，这里还是我当初组织人设计的..........”他摘下劳保用品，归置后又洗了手，随即给一脸懵逼、不安的孙伟杰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你觉得厂里的待遇和福利怎么样？有没有及时发放？”
“能，每月底准时发放，现在厂里效益好，所以福利待遇也跟得上，伙食也不错，综合来说是四九城第一梯队。”
孙杰能竞聘去钢瓶厂做产线班长，自然不是草包，他马上意识到侯楚话里有话，绝对不是抽风了故意这么一问，他想了想，试探道：“如果我们有做错的地方，绝对虚心接受批评，立马组织人改进！”
侯楚点点头：“喷漆工作服，手套，护目镜我看台账都有发放到位，为什么不戴？为什么不用？”
、“一线工人不戴就算了，你做这个产线班长的也不戴？我还以为是厂里没发工资，又或者该有的福利和待遇没跟上，导致大家都不满呢！”
这个帽子扣的着实有点大，孙伟杰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了冒了出来，眼看就要去南方建设分厂，空出不少萝卜坑来，比如一直没设置的车间主任，他就打算争一争。
可阳光还没见到，阴霾先一步而至，老员工都知道这姓侯的不好说话，明明办公室坐的好好的，为什么下来添堵啊，虽然孙伟杰心里不断腹诽，可还是给侯楚解释了起来。
原来，冬天还好，可到了夏天，天气一热，整套的喷漆作业服，加上防毒面具，护目镜、手套啥的，全都是不透气的，顶着三十多度的天气，干一小时活，大部分人衣服里面就要下小雨了，甚至都有热的中暑的。
有些工人有其他厂喷漆作业的经验，直接就说外厂别说作业服、护目镜了，能发个棉纱口罩、针织手套就算不错的了。
随着新员工批量入职，加上侯楚、文五两个副厂长去羊城出差，杨厂长又一直在忙轧钢厂的主业，所以这种风气快速的就扩散开来，大家图省事，作业的时候都基本上属于无保护状态。
见侯楚听了自己的解释，脸色已经有些缓和，孙伟杰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犹豫道：“除了天气实在太热，其实还有个原因，而且还是主要的，但是我不敢说。”
侯楚回道：“你说！”
孙伟杰犹豫片刻，回道：“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惯了的，这么好的手套，还有这么好的衣服，就工作的时候穿穿，真的浪费了。
好多工人都稍微改造一下在家里用，有的做成了小衣服给孩子穿，手套给婆娘洗碗也不错，能带东西回去的男人，邻居都说这人疼老婆呢。
一来二去，怎么劝他职工都不穿，而且多发多少套都没用，是个无底洞啊！”
他顿了顿，紧张的又看了一眼侯楚的神色，接着道：“其实现在其他厂也不怎么重视这玩意，很多都是流于形式，有的是没钱，有的是觉得费劲！
您是不知道，一套作业服有多贵，也给厂里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还有工人说不要这东西，折钱给他们的呢！”
“我知道，作业服找沪市轻纺厂代工的混纺化纤织物，出厂价是9元5角一套，手套是找滇省橡胶厂帮忙做的，针织手套浸泡橡胶工艺，出厂价7角一双。”
见其错愕的样子，侯楚笑了起来：“你装聋作哑的原因，也是想节省点这方面的开支，作为竞争车间主任的‘成绩’吧？”
职场是非常忌讳说大实话的，更多的时候是无声的博弈、利益交换和私下里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这种掏心窝的话一般是面对嫡系手下才会说的。
所以一瞬间，孙伟杰也有点搞不明白侯楚话里的意思，可他知道，车间主任和作业线班长，表面上看去只是两个不同的职位，代表着工人和干部的一道巨大的分水岭。
哪怕这个“主任”再小，只要提干成为了车间主任，也就意味着，成为了干部的一份子，想到这里，孙伟杰回道：“侯副厂长，明天我就组织整改，您放心，绝对把这件事情落到实处！”
侯楚摇摇头，他看了看表：“不用明天了，现在停工吧，1963年8月21日的1023，你因不能履行岗位职责、不能维护工作管理制度落实，被厂管理委员暂停职位了，工作由车间另外一位组长代替，你帮我叫他过来吧，现在安排你接受现场培训，有没有意见？”
“没，没意见，我愿意接受安排，但需要告诉我具体理由！我保留向厂工会申诉的权利。”孙伟杰给侯楚表达了诉求后，脸色虽然很精彩，但长期的培训和教育给他带来了不错的职业素养，微微鞠了一躬后，就准备去产线叫人了。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合法权利，我会把理由告诉你的。”侯楚回道，他虽然外表很平静，但是内心却是有些愤怒。当然，不是因为孙伟杰有申诉的心思，不搞一言堂，这是建厂之初就定下的调子，侯楚需要的是能独立思考的人，而不是人云亦云，只会唯唯诺诺的人，那样是干不成实事的。
侯楚生气，是因为个个都不把职业病防护放在心里，比如油漆，不是说所有的油漆都有毒，但至少大部分都有毒。
特别是油漆工，他们长期接触油漆，会对人的中枢神经、造血系统造成一定不可逆的伤害。
可能会导致头晕、呕吐，严重时甚至诱发白血病等疾病，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玩意接触多了，有几率带来生育困难，因为现在的油漆里面有各种苯，长期接触苯类物质容易带来慢性苯中毒。
当然，这种损伤不是瞬间就出现，而是在人体中不断积累，直到有一天，突然严重了起来，如长期接触甲醛可能会诱发癌症等等，一出现，就意味着事态很可能无法挽回了。
所以劳动保护就很必要了，不仅仅是防毒面罩，就连衣服也要配上不透气的那种，因为人体的皮肤是会自己呼吸的，还需要保持工作场所的良好通风。
还好他下来基层轮岗了，如果他一直在办公室里和文件作伴，是看不到一线的情况的。
喷漆车间另外一个班长来的很快，这是个大高个，人很爽朗的样子，出口就是满嘴的大碴子味：“侯副厂长，我叫做张锂，喷漆车间2号线的班长，干的好好的，怎么停工了啊？”
“整顿吧，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不是说已经建好了吗？就等会，我让一机部派大巴，组织所有的喷漆工人过去参观，看看人家怎么治疗的，别担心午饭，厂里管饭!”
“可，可，厂，厂.......”张锂和刚才的孙伟杰对视一眼，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侯楚见表情，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回道：“其实我知道，张里同志，你想说车间热，配上不透风的手套衣服帽子，整个人就像上刑对不对？”
张锂点点头，又看了旁边的孙伟杰一眼：“其实我也劝过杰哥，可杰哥说我们组织了多次劝导就行，其他让工人自己选择，而且天.........”
“我知道你想说是什么，天气热我知道！这方面的确欠考虑了，我负有管理责任，会在本周运营总结会上做自我批评的。”侯楚摆摆手，接着说道：“回到你最初的问题，为什么要停工？
是因为莪打算在停工整顿的时候加通风设备，必要的时候采购无动力风机、水冷式蒸发风扇，甚至沪市冰箱厂产的工业空调。
至于职工的安排，停工期间全部去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去培训、还要在厂内安排职业病防治学习。”
听了侯楚斩钉截铁的话，两人又对视一眼又错开，飞快的下去组织停工去了。
于是红星钢瓶厂就发生了极有意思的一幕，喷漆车间五十多个工人，在知道不用上班，出去玩也有工钱，甚至还管一荤两素的午饭，个个都可以说是欢呼雀跃，一副小学生春游的样子。
可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机部派车的效率很快，直接把他们接到了建成不久的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
虽然现在是大夏天，可看了里面的情况，个个的心都拔凉拔凉的，不是说医疗环境不好，也不是说医生护士不尽责，而是病人个个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铬鼻病；铅、汞及其化合物中毒；森林脑炎；接触性皮炎、光敏性皮炎都算是比较轻的，严重的是有矽肺、煤工尘肺、联苯胺致膀胱癌之类的，这些病在现有的手段来说，只能以缓解病人痛苦为主。
如果按照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没得治，只能等死，虽说后世已经有了很多治疗方案，能有效的缓解病人的痛苦，延长存活率和存活时间，可现在是六十年代啊！
职工们看到这个情况后，心情尤为震动，侯楚也恰逢其时的讲起了停工的原因，不戴防护设备带来的后果，还有厂里的改善方案。
可以说是赢得了阵阵掌声，尤其是听到可能影响生育，很多未婚未育的适龄青年可以说是脑瓜子一激灵，这时期传宗接代可是个天大的问题，要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影响到了，可是会被家里长辈抽大耳瓜子的啊。
一场参观下来，所有的职工都是心拔凉拔凉的，有的是后悔，有的则是恼火过去的自己，更有的则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毕竟身体健康，才能一展心中的“抱负”，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虚影而已。
也有更多的人则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很少露面，但是一露面就是王炸的工厂创始人。
侯楚还不知道有很多人记住了他，此时的他正在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的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里写着材料，旁边坐着的是早上孙，张两位产线班长，主位上的则是一机部刚刚赶过来的匡老爷子。
至于工人，全部都派回家休息去了，不调整好通风设备和无动力风扇，这么高温度，暂时是不会开工的。
孙、张两人可以说是满脸心虚写在脸上，尤其是已经被停职的孙伟杰。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过去的侥幸心理带来多大的麻烦，要是手下万一因为自己管理的问题，不能生育，那可是能活剥了自己啊。
他在其他厂的时候，可没少听说厂领导被打闷棍的故事，想到这里，孙伟杰走站到侯楚面前，活脱脱的像个认错的小学生：
“侯副厂长，我向您认个错，我管理上的确有非常大的问题，我愿意接受处罚！也不会再找工会申诉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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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则是一個没有任何防护的常服中年男人，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正对着侯楚解释着什么。
在金属上喷涂配方过的有机高分子混合物溶液，也就是俗称的油漆，这样的话能在金属裸露的氧化面形成一层干结膜，从而达到延长使用寿命的目的，这是全行业通用的办法。
侯楚干的不快，但是很认真，他没有回复男人的话，只是仔细的进行喷漆作业。
花了小半个钟头，侯楚喷涂完了底漆，他检查了一遍作业区，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随即对着中年男人做了个请跟随的手势，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手下的喷漆工人都没办法生育，人家上门问你，你应该怎么解释？”
中年男人名叫孙伟杰，是喷漆车间的两个班长之一，虽然只是个小小班长，可他最近算是春风得意，不仅厂外的人求他，厂内的人也求他，无非就是招工和学技术之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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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吧，我也没听说这回事啊！”
侯楚没回话，按照作业流程在准备间进行了清洗，随后把人带到了一个小型的职工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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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杰能竞聘去钢瓶厂做产线班长，自然不是草包，他马上意识到侯楚话里有话，绝对不是抽风了故意这么一问，他想了想，试探道：“如果我们有做错的地方，绝对虚心接受批评，立马组织人改进！”
侯楚点点头：“喷漆工作服，手套，护目镜我看台账都有发放到位，为什么不戴？为什么不用？”
、“一线工人不戴就算了，你做这个产线班长的也不戴？我还以为是厂里没发工资，又或者该有的福利和待遇没跟上，导致大家都不满呢！”
这个帽子扣的着实有点大，孙伟杰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了冒了出来，眼看就要去南方建设分厂，空出不少萝卜坑来，比如一直没设置的车间主任，他就打算争一争。
可阳光还没见到，阴霾先一步而至，老员工都知道这姓侯的不好说话，明明办公室坐的好好的，为什么下来添堵啊，虽然孙伟杰心里不断腹诽，可还是给侯楚解释了起来。
原来，冬天还好，可到了夏天，天气一热，整套的喷漆作业服，加上防毒面具，护目镜、手套啥的，全都是不透气的，顶着三十多度的天气，干一小时活，大部分人衣服里面就要下小雨了，甚至都有热的中暑的。
有些工人有其他厂喷漆作业的经验，直接就说外厂别说作业服、护目镜了，能发个棉纱口罩、针织手套就算不错的了。
随着新员工批量入职，加上侯楚、文五两个副厂长去羊城出差，杨厂长又一直在忙轧钢厂的主业，所以这种风气快速的就扩散开来，大家图省事，作业的时候都基本上属于无保护状态。
见侯楚听了自己的解释，脸色已经有些缓和，孙伟杰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犹豫道：“除了天气实在太热，其实还有个原因，而且还是主要的，但是我不敢说。”
侯楚回道：“你说！”
孙伟杰犹豫片刻，回道：“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惯了的，这么好的手套，还有这么好的衣服，就工作的时候穿穿，真的浪费了。
好多工人都稍微改造一下在家里用，有的做成了小衣服给孩子穿，手套给婆娘洗碗也不错，能带东西回去的男人，邻居都说这人疼老婆呢。
一来二去，怎么劝他职工都不穿，而且多发多少套都没用，是个无底洞啊！”
他顿了顿，紧张的又看了一眼侯楚的神色，接着道：“其实现在其他厂也不怎么重视这玩意，很多都是流于形式，有的是没钱，有的是觉得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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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个“主任”再小，只要提干成为了车间主任，也就意味着，成为了干部的一份子，想到这里，孙伟杰回道：“侯副厂长，明天我就组织整改，您放心，绝对把这件事情落到实处！”
侯楚摇摇头，他看了看表：“不用明天了，现在停工吧，1963年8月21日的1023，你因不能履行岗位职责、不能维护工作管理制度落实，被厂管理委员暂停职位了，工作由车间另外一位组长代替，你帮我叫他过来吧，现在安排你接受现场培训，有没有意见？”
“没，没意见，我愿意接受安排，但需要告诉我具体理由！我保留向厂工会申诉的权利。”孙伟杰给侯楚表达了诉求后，脸色虽然很精彩，但长期的培训和教育给他带来了不错的职业素养，微微鞠了一躬后，就准备去产线叫人了。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合法权利，我会把理由告诉你的。”侯楚回道，他虽然外表很平静，但是内心却是有些愤怒。当然，不是因为孙伟杰有申诉的心思，不搞一言堂，这是建厂之初就定下的调子，侯楚需要的是能独立思考的人，而不是人云亦云，只会唯唯诺诺的人，那样是干不成实事的。
侯楚生气，是因为个个都不把职业病防护放在心里，比如油漆，不是说所有的油漆都有毒，但至少大部分都有毒。
特别是油漆工，他们长期接触油漆，会对人的中枢神经、造血系统造成一定不可逆的伤害。
可能会导致头晕、呕吐，严重时甚至诱发白血病等疾病，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玩意接触多了，有几率带来生育困难，因为现在的油漆里面有各种苯，长期接触苯类物质容易带来慢性苯中毒。
当然，这种损伤不是瞬间就出现，而是在人体中不断积累，直到有一天，突然严重了起来，如长期接触甲醛可能会诱发癌症等等，一出现，就意味着事态很可能无法挽回了。
所以劳动保护就很必要了，不仅仅是防毒面罩，就连衣服也要配上不透气的那种，因为人体的皮肤是会自己呼吸的，还需要保持工作场所的良好通风。
还好他下来基层轮岗了，如果他一直在办公室里和文件作伴，是看不到一线的情况的。
喷漆车间另外一个班长来的很快，这是个大高个，人很爽朗的样子，出口就是满嘴的大碴子味：“侯副厂长，我叫做张锂，喷漆车间2号线的班长，干的好好的，怎么停工了啊？”
“整顿吧，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不是说已经建好了吗？就等会，我让一机部派大巴，组织所有的喷漆工人过去参观，看看人家怎么治疗的，别担心午饭，厂里管饭!”
“可，可，厂，厂.......”张锂和刚才的孙伟杰对视一眼，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侯楚见表情，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回道：“其实我知道，张里同志，你想说车间热，配上不透风的手套衣服帽子，整个人就像上刑对不对？”
张锂点点头，又看了旁边的孙伟杰一眼：“其实我也劝过杰哥，可杰哥说我们组织了多次劝导就行，其他让工人自己选择，而且天.........”
“我知道你想说是什么，天气热我知道！这方面的确欠考虑了，我负有管理责任，会在本周运营总结会上做自我批评的。”侯楚摆摆手，接着说道：“回到你最初的问题，为什么要停工？
是因为莪打算在停工整顿的时候加通风设备，必要的时候采购无动力风机、水冷式蒸发风扇，甚至沪市冰箱厂产的工业空调。
至于职工的安排，停工期间全部去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去培训、还要在厂内安排职业病防治学习。”
听了侯楚斩钉截铁的话，两人又对视一眼又错开，飞快的下去组织停工去了。
于是红星钢瓶厂就发生了极有意思的一幕，喷漆车间五十多个工人，在知道不用上班，出去玩也有工钱，甚至还管一荤两素的午饭，个个都可以说是欢呼雀跃，一副小学生春游的样子。
可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机部派车的效率很快，直接把他们接到了建成不久的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
虽然现在是大夏天，可看了里面的情况，个个的心都拔凉拔凉的，不是说医疗环境不好，也不是说医生护士不尽责，而是病人个个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铬鼻病；铅、汞及其化合物中毒；森林脑炎；接触性皮炎、光敏性皮炎都算是比较轻的，严重的是有矽肺、煤工尘肺、联苯胺致膀胱癌之类的，这些病在现有的手段来说，只能以缓解病人痛苦为主。
如果按照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没得治，只能等死，虽说后世已经有了很多治疗方案，能有效的缓解病人的痛苦，延长存活率和存活时间，可现在是六十年代啊！
职工们看到这个情况后，心情尤为震动，侯楚也恰逢其时的讲起了停工的原因，不戴防护设备带来的后果，还有厂里的改善方案。
可以说是赢得了阵阵掌声，尤其是听到可能影响生育，很多未婚未育的适龄青年可以说是脑瓜子一激灵，这时期传宗接代可是个天大的问题，要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影响到了，可是会被家里长辈抽大耳瓜子的啊。
一场参观下来，所有的职工都是心拔凉拔凉的，有的是后悔，有的则是恼火过去的自己，更有的则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毕竟身体健康，才能一展心中的“抱负”，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虚影而已。
也有更多的人则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很少露面，但是一露面就是王炸的工厂创始人。
侯楚还不知道有很多人记住了他，此时的他正在四九城职业病防治医院的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里写着材料，旁边坐着的是早上孙，张两位产线班长，主位上的则是一机部刚刚赶过来的匡老爷子。
至于工人，全部都派回家休息去了，不调整好通风设备和无动力风扇，这么高温度，暂时是不会开工的。
孙、张两人可以说是满脸心虚写在脸上，尤其是已经被停职的孙伟杰。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过去的侥幸心理带来多大的麻烦，要是手下万一因为自己管理的问题，不能生育，那可是能活剥了自己啊。
他在其他厂的时候，可没少听说厂领导被打闷棍的故事，想到这里，孙伟杰走站到侯楚面前，活脱脱的像个认错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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