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院内不时响起笑声,以及周兰轻声细语的叮嘱。
和陆时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不过周兰叮嘱的对象，从自己变成了唐思洲。
“小唐，酸梅汁别喝那么多,喜欢我明天再给你煮,很简单的。”
兴许是认出周兰的声音，脚边的肉包倏地跳起。
眼看小白狗就要往院内飞奔而去，陆时眼疾手快攥住牵引绳。
又朝肉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肉包这些年被教得很好,陆时只一个动作,小白狗立刻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小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老实巴交。
陆时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头顶光影晦暗，照不亮陆时一双眸子。
双腿无力，陆时也谈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自虐一般，半蹲在沈星禾家院外。
头顶还悬着一盏老式的纸灯笼。
年久未修，灯笼早就过了发光发热的年龄。
只黑乎乎悬在上头，随着风声左右晃动。
肉包缩在陆时脚边,小小的一团。
没打扰主人,只是睁着一双浓眉大眼,不时往陆时脸上瞅。
片刻,又盯累了。
尾巴蜷了蜷，径自打起了小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淅淅沥沥,又飘起了小雨。
陆时和肉包都蹲在檐下,虽然淋不到雨,然而雨丝飞溅，难免落到自己脸上。
沁凉的雨珠顺着鬓角往下滑落，不多时,陆时的领口已然被雨水泅湿。
水迹渗透的地方，比别的深了一圈。
雨声落在夜幕中。
唐思洲回了客房收拾行李。
有个生意在海城，唐思洲顺路过来看看沈星禾，明早就走。
周兰还在收拾厨具，顺便打发沈星禾去锁门。
“院门我忘了有没有锁上，你去看看。”
沈星禾说了声好。
撑着小伞，独自踏入雨幕。
这样的夜晚是令人心安的。
雨滴落入泥土，很快浸染一片。
许久未在这边入住，周兰果然忘了带上门闩。
沈星禾快步朝前走去，女孩紧拢肩膀，独在夜色中疾行。
却在看见门外那一团黑影时，差点惊呼出声。
“……肉包？”
隔了许多年，沈星禾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带回来的小白狗。
她双眼一亮，推门瞬间，却突然愣在原地。
肉包身边，还蹲着一人。
木门嘎吱一声，发出苟延残喘的一声喘息。
连带着半蹲的人也被惊起。
陆时猛地扬起头。
猝不及防对上沈星禾的视线，陆时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是……”
蹲太久，脚底发麻。
陆时站立不稳，险些朝前栽去。
“嗳，你小心些！”
沈星禾惊慌上前，又顾忌着手上握着雨伞。
两人皆没站稳。
脚步趔趄，陆时直直摔在沈星禾肩头。
柑橘香在鼻尖萦绕，混着雨天草木特有的清新。
沈星禾瞳孔微紧。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人。
“满满。”
耳边低低传来陆时沙哑的声音。
他声音很轻，落在雨幕中，很快消失不见。
“让我抱一会。”陆时几近哀求。
“……就一会，好吗？”
滚烫气息落在沈星禾肩上。
沈星禾后背僵住。
须臾，才发现肩上人的不对劲。
“……陆时！”
沈星禾着急将人推开，她视线在陆时脸来回扫视。
这边光线昏暗，沈星禾看不清陆时的面色，只望见一双疲惫无神的黑眸。
像是一汪死水。
“你是不是发烧了？”
女孩手背贴上陆时滚烫额头。
陆时瞳孔震动。
诧异还未漫上眼角，先是迎来沈星禾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你才出院多久，又想去医院吗？”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似是晕开的水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耳边嗡嗡作响。
陆时只能感觉到沈星禾焦急拽着自己往屋里走，其余什么都听不清。
只是机械般跟在沈星禾身后。
……太好了。
陆时心想。
沈星禾还愿意理我，真的……太好了。
陆时下午才回的老宅，行李也只收拾了一半。
也还好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回来过，故而厨房还有热水喝。
“你家有退烧药吗？”
沈星禾以前腿脚不便，虽然常来陆家，但是更多的却是在院子逗留。
陆时说了个位置。
沈星禾翻箱倒柜，良久，终于在一个旮旯角落翻出一盒药片。
有效期是四年前。
沈星禾：“……”
她彻底没脾气了，拎了伞直接往外走。
却不想刚走两步，原本应该在餐厅喝水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满满，你要……要走了吗？”
陆时眉眼低垂，光影落在他眼角，沈星禾清楚看见他眼睑下方淡淡的青色。
她缓慢眨了眨眼。
陆时好像……一直都很累。
沈星禾：“没，我……”
未等沈星禾说完，陆时又开始自言自语。
他没再阻止沈星禾离开。
“我好像发烧了，你快走，别被我……被我传染了。”
意识开始变得混沌，陆时的思绪也不再清晰。
只是催促着沈星禾离开。
“我没想走。”
沈星禾无声叹口气。
没来由的，突然觉得眼前的陆时和肉包有点像。
当时捡到肉包时，小白狗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家没退烧药了，我回去拿。”……
外面雨声依旧。
雨珠顺着屋檐滚落。
沈星禾回家一趟，可惜她也是最近才回来，家里只有最普通的感冒药。
聊胜于无。
沈星禾揣着药片往陆家走，手上还多了一盅牛肉粥。
“奶奶让我带的。”
本来牛肉粥是给沈星禾当夜宵的，现在全进了陆时肚子。
出门的时候，沈星禾顺带还拿了牛肉干，给肉包当见面礼。
小白狗一如既往的粘人，趴在沈星禾怀里不肯离开。
餐厅点着一盏小灯，法式复古南瓜吊灯，光亮透过层层缝隙，落满了一地。
喝粥的空隙，陆时还时不时抬头，视线始终绕着沈星禾打转。
再怎么装作视而不见，沈星禾也经不起陆时这般打量。
顺着视线回望过去，沈星禾忽然皱眉：“你是不是没吃晚餐？”
其实只是一个猜测，没有证据。
然而再看见陆时飘忽不定的眼神时，沈星禾却突然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陆时。”
沈星禾深吸口气，倏地冷脸，“上次在庆功宴，你是因为胃痛进的医院吧？”
陆时声音微不可闻：“……嗯。”
沈星禾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还……”
她忽然说不下去。
刚才在厨房时，她就觉得奇怪，除了肉包吃光的罐头，料理台上空空如也。
半点也不像有人做过饭的迹象。
陆时记得给肉包开罐头，却不记得吃晚餐。
沈星禾彻底无语。
……
两家就在隔壁。
唐思洲当晚就知道陆时也回老宅的事。
“需要我找医生过来吗？”
“不用。”沈星禾摇头，“这附近就有诊所，我看了地图，不远。”
唐思洲点点头，须臾又补充道：“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唐思洲第二天约了人谈生意，不能在家里耽搁太久。
简单交待了沈星禾几句后，又匆忙离开了。
车子隐没在雨幕中，随即消失不见。
感冒药效果不佳，过了一晚上，陆时的烧没退，反而更严重了。
早上沈星禾敲门的时候，陆时险些没听见。
还是肉包飞奔上来，连扑带拽，好不容易才将陆时折腾醒了。
“满满，我……”
发烧最常见的症状，就是感冒和咳嗽。
陆时话说一半，又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周兰今日也跟着过来。
瞧见陆时虚弱面孔，二话不说就将人轰去房间休息。
奶奶永远是奶奶。
有周兰在，沈星禾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周兰联系了诊所的医生上门，打了退烧针，陆时的脸色肉眼可见好了许多。
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
医生言简意赅：“没事，发烧都这样。睡一觉就好了，药片饭后一小时再吃，一次一片一天三次。”
“还有，最近几天不要吃油腻的食物，记得忌口。”
医生说话的时候，周兰就在身边。
一一记下后，又招呼着沈星禾送医生出门。
自己提着中药，准备回家给陆时煎药了。
打了退烧针，陆时很快又陷入梦境。
房间窗纱紧拢，外面阴雨绵绵，天色本就昏暗。
沈星禾轻手轻脚，本来想着挥手招呼肉包离开。
不想过了这么多年，肉包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星禾就听见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肉包不知何时跳上书桌，将陆时的物品推落在地。
“──肉包！”
沈星禾低声呵斥，下意识看向床上的人。
陆时依旧安安静静，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沈星禾无声松口气。
她三步作两步，弯腰抱起罪魁祸首，顺便将地上的物品捡起。
只是在弯腰的刹那，沈星禾却突然愣在原地。
室内光线暗淡，沈星禾却还是一眼就认出──
这是十年前，自己的日记本。
是那时自己未来得及亲手送给陆时的“惊喜”。
牛皮纸封面复古老旧，光线透过窗纱，细细的一道，落在日记本上。
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那时沈星禾本来打算向陆时告白，只是脸皮薄，所以打算用邮寄的方式。
先将日记本寄到陆时手上。
不想时间计算出错，快递在路上多耽搁了一会。
沈星禾离开后，这本日记本才辗转落到陆时手上。
薄薄的纸张上，记载了沈星禾所有的心情。
从见到陆时那天开始。
年少时的心事猝不及防被掀开，沈星禾赧然十分。
却还是挡不住好奇心翻开。
只是掀开瞬间，沈星禾却突然愣在原地。
日记没有停在自己邮寄的那一天，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陆时的笔迹。
2021年8月16日
其实现在已经是17号了，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满满。
对不起，没能赶上你的生日，明年一定不会了。
2022年8月16日
还差一分钟今天就过去了。
生日快乐，满满。
希望明年我们能一起过生日。
今天也很喜欢你。
2023年8月16日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提前半个月回老家。
可惜还是没见到你。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
2026年8月16日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
2030年8月16日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日记停留的最后一天，是去年的8月16日。
而今天，已经是8月15日了。
沈星禾侧身，女孩双唇嗫嚅。
慢慢地，慢慢地看向床上隆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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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不时响起笑声,以及周兰轻声细语的叮嘱。
和陆时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不过周兰叮嘱的对象，从自己变成了唐思洲。
“小唐，酸梅汁别喝那么多,喜欢我明天再给你煮,很简单的。”
兴许是认出周兰的声音，脚边的肉包倏地跳起。
眼看小白狗就要往院内飞奔而去，陆时眼疾手快攥住牵引绳。
又朝肉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肉包这些年被教得很好,陆时只一个动作,小白狗立刻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小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老实巴交。
陆时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头顶光影晦暗，照不亮陆时一双眸子。
双腿无力，陆时也谈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自虐一般，半蹲在沈星禾家院外。
头顶还悬着一盏老式的纸灯笼。
年久未修，灯笼早就过了发光发热的年龄。
只黑乎乎悬在上头，随着风声左右晃动。
肉包缩在陆时脚边,小小的一团。
没打扰主人,只是睁着一双浓眉大眼,不时往陆时脸上瞅。
片刻,又盯累了。
尾巴蜷了蜷，径自打起了小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淅淅沥沥,又飘起了小雨。
陆时和肉包都蹲在檐下,虽然淋不到雨,然而雨丝飞溅，难免落到自己脸上。
沁凉的雨珠顺着鬓角往下滑落，不多时,陆时的领口已然被雨水泅湿。
水迹渗透的地方，比别的深了一圈。
雨声落在夜幕中。
唐思洲回了客房收拾行李。
有个生意在海城，唐思洲顺路过来看看沈星禾，明早就走。
周兰还在收拾厨具，顺便打发沈星禾去锁门。
“院门我忘了有没有锁上，你去看看。”
沈星禾说了声好。
撑着小伞，独自踏入雨幕。
这样的夜晚是令人心安的。
雨滴落入泥土，很快浸染一片。
许久未在这边入住，周兰果然忘了带上门闩。
沈星禾快步朝前走去，女孩紧拢肩膀，独在夜色中疾行。
却在看见门外那一团黑影时，差点惊呼出声。
“……肉包？”
隔了许多年，沈星禾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带回来的小白狗。
她双眼一亮，推门瞬间，却突然愣在原地。
肉包身边，还蹲着一人。
木门嘎吱一声，发出苟延残喘的一声喘息。
连带着半蹲的人也被惊起。
陆时猛地扬起头。
猝不及防对上沈星禾的视线，陆时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是……”
蹲太久，脚底发麻。
陆时站立不稳，险些朝前栽去。
“嗳，你小心些！”
沈星禾惊慌上前，又顾忌着手上握着雨伞。
两人皆没站稳。
脚步趔趄，陆时直直摔在沈星禾肩头。
柑橘香在鼻尖萦绕，混着雨天草木特有的清新。
沈星禾瞳孔微紧。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人。
“满满。”
耳边低低传来陆时沙哑的声音。
他声音很轻，落在雨幕中，很快消失不见。
“让我抱一会。”陆时几近哀求。
“……就一会，好吗？”
滚烫气息落在沈星禾肩上。
沈星禾后背僵住。
须臾，才发现肩上人的不对劲。
“……陆时！”
沈星禾着急将人推开，她视线在陆时脸来回扫视。
这边光线昏暗，沈星禾看不清陆时的面色，只望见一双疲惫无神的黑眸。
像是一汪死水。
“你是不是发烧了？”
女孩手背贴上陆时滚烫额头。
陆时瞳孔震动。
诧异还未漫上眼角，先是迎来沈星禾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你才出院多久，又想去医院吗？”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似是晕开的水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耳边嗡嗡作响。
陆时只能感觉到沈星禾焦急拽着自己往屋里走，其余什么都听不清。
只是机械般跟在沈星禾身后。
……太好了。
陆时心想。
沈星禾还愿意理我，真的……太好了。
陆时下午才回的老宅，行李也只收拾了一半。
也还好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回来过，故而厨房还有热水喝。
“你家有退烧药吗？”
沈星禾以前腿脚不便，虽然常来陆家，但是更多的却是在院子逗留。
陆时说了个位置。
沈星禾翻箱倒柜，良久，终于在一个旮旯角落翻出一盒药片。
有效期是四年前。
沈星禾：“……”
她彻底没脾气了，拎了伞直接往外走。
却不想刚走两步，原本应该在餐厅喝水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满满，你要……要走了吗？”
陆时眉眼低垂，光影落在他眼角，沈星禾清楚看见他眼睑下方淡淡的青色。
她缓慢眨了眨眼。
陆时好像……一直都很累。
沈星禾：“没，我……”
未等沈星禾说完，陆时又开始自言自语。
他没再阻止沈星禾离开。
“我好像发烧了，你快走，别被我……被我传染了。”
意识开始变得混沌，陆时的思绪也不再清晰。
只是催促着沈星禾离开。
“我没想走。”
沈星禾无声叹口气。
没来由的，突然觉得眼前的陆时和肉包有点像。
当时捡到肉包时，小白狗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你家没退烧药了，我回去拿。”……
外面雨声依旧。
雨珠顺着屋檐滚落。
沈星禾回家一趟，可惜她也是最近才回来，家里只有最普通的感冒药。
聊胜于无。
沈星禾揣着药片往陆家走，手上还多了一盅牛肉粥。
“奶奶让我带的。”
本来牛肉粥是给沈星禾当夜宵的，现在全进了陆时肚子。
出门的时候，沈星禾顺带还拿了牛肉干，给肉包当见面礼。
小白狗一如既往的粘人，趴在沈星禾怀里不肯离开。
餐厅点着一盏小灯，法式复古南瓜吊灯，光亮透过层层缝隙，落满了一地。
喝粥的空隙，陆时还时不时抬头，视线始终绕着沈星禾打转。
再怎么装作视而不见，沈星禾也经不起陆时这般打量。
顺着视线回望过去，沈星禾忽然皱眉：“你是不是没吃晚餐？”
其实只是一个猜测，没有证据。
然而再看见陆时飘忽不定的眼神时，沈星禾却突然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陆时。”
沈星禾深吸口气，倏地冷脸，“上次在庆功宴，你是因为胃痛进的医院吧？”
陆时声音微不可闻：“……嗯。”
沈星禾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还……”
她忽然说不下去。
刚才在厨房时，她就觉得奇怪，除了肉包吃光的罐头，料理台上空空如也。
半点也不像有人做过饭的迹象。
陆时记得给肉包开罐头，却不记得吃晚餐。
沈星禾彻底无语。
……
两家就在隔壁。
唐思洲当晚就知道陆时也回老宅的事。
“需要我找医生过来吗？”
“不用。”沈星禾摇头，“这附近就有诊所，我看了地图，不远。”
唐思洲点点头，须臾又补充道：“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唐思洲第二天约了人谈生意，不能在家里耽搁太久。
简单交待了沈星禾几句后，又匆忙离开了。
车子隐没在雨幕中，随即消失不见。
感冒药效果不佳，过了一晚上，陆时的烧没退，反而更严重了。
早上沈星禾敲门的时候，陆时险些没听见。
还是肉包飞奔上来，连扑带拽，好不容易才将陆时折腾醒了。
“满满，我……”
发烧最常见的症状，就是感冒和咳嗽。
陆时话说一半，又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周兰今日也跟着过来。
瞧见陆时虚弱面孔，二话不说就将人轰去房间休息。
奶奶永远是奶奶。
有周兰在，沈星禾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周兰联系了诊所的医生上门，打了退烧针，陆时的脸色肉眼可见好了许多。
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
医生言简意赅：“没事，发烧都这样。睡一觉就好了，药片饭后一小时再吃，一次一片一天三次。”
“还有，最近几天不要吃油腻的食物，记得忌口。”
医生说话的时候，周兰就在身边。
一一记下后，又招呼着沈星禾送医生出门。
自己提着中药，准备回家给陆时煎药了。
打了退烧针，陆时很快又陷入梦境。
房间窗纱紧拢，外面阴雨绵绵，天色本就昏暗。
沈星禾轻手轻脚，本来想着挥手招呼肉包离开。
不想过了这么多年，肉包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星禾就听见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肉包不知何时跳上书桌，将陆时的物品推落在地。
“──肉包！”
沈星禾低声呵斥，下意识看向床上的人。
陆时依旧安安静静，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沈星禾无声松口气。
她三步作两步，弯腰抱起罪魁祸首，顺便将地上的物品捡起。
只是在弯腰的刹那，沈星禾却突然愣在原地。
室内光线暗淡，沈星禾却还是一眼就认出──
这是十年前，自己的日记本。
是那时自己未来得及亲手送给陆时的“惊喜”。
牛皮纸封面复古老旧，光线透过窗纱，细细的一道，落在日记本上。
上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那时沈星禾本来打算向陆时告白，只是脸皮薄，所以打算用邮寄的方式。
先将日记本寄到陆时手上。
不想时间计算出错，快递在路上多耽搁了一会。
沈星禾离开后，这本日记本才辗转落到陆时手上。
薄薄的纸张上，记载了沈星禾所有的心情。
从见到陆时那天开始。
年少时的心事猝不及防被掀开，沈星禾赧然十分。
却还是挡不住好奇心翻开。
只是掀开瞬间，沈星禾却突然愣在原地。
日记没有停在自己邮寄的那一天，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陆时的笔迹。
2021年8月16日
其实现在已经是17号了，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满满。
对不起，没能赶上你的生日，明年一定不会了。
2022年8月16日
还差一分钟今天就过去了。
生日快乐，满满。
希望明年我们能一起过生日。
今天也很喜欢你。
2023年8月16日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提前半个月回老家。
可惜还是没见到你。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
2026年8月16日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
2030年8月16日
生日快乐，满满。
今天也很喜欢你。
日记停留的最后一天，是去年的8月16日。
而今天，已经是8月15日了。
沈星禾侧身，女孩双唇嗫嚅。
慢慢地，慢慢地看向床上隆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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