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_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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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第五章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还是被拒绝了?”

  好些天没得到发小的消息,祁煜特地打了电话过来。

  好心“安慰”一番。

  可惜他演技不太行,没过多久自己就先笑出声。

  很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陆时不以为然,只轻轻哼了一声。

  其实也算不上拒绝,只是沈星禾在听完那句话之后,直接跑了。

  今晚月明星稀,虫声掩在草丛中,听得不甚真切。

  陆时倚在二楼阑干上,百无聊赖望着楼下的小花园。

  那是陆奶奶精心打理的,碰到不让人碰。

  前些年陆爷爷为了讨老伴欢心,还特地找人,在花园旁挖了一方小池。

  粼粼池水映着头顶明月,银辉随着夜风晃荡,时而舒缓,时而急骤。

  像是在演唱小夜曲。

  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乡下的夜晚安静祥和。

  陆时待久还好,祁煜可受不住。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发小生活的无趣。

  “我要是你,早待不住了。”

  祁煜碎碎念。

  其实他今晚给打电话还有别的目的。

  只是话到嘴边好几回,祁煜都没能开口。

  本来就不擅长骗人,欲言又止好半天,陆时想装作不知道都困难。

  他无声叹口气:“还有事?”

  “没,我能有什么事。”

  “你没事,那就是我有事了?”

  “……”发小太聪明也不好,祁煜撇撇嘴,到底还是实话实说。

  “我今天早上,看见你妈妈了,带着你弟……”

  “别和我提他。”

  少年脸上的泰然自若瞬间消失殆尽。

  陆时面若寒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唉陆时你等等,我还有话……”

  可惜为时已晚。

  没等祁煜将话补全,陆时已然将电话挂断。

  “嘟”的一声之后,耳边又重新恢复安静。

  陆时随手将手机丢在一边,攀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葡萄藤发呆。

  更深露重,明月高悬。

  视野之内,只能依稀辨别出葡萄藤的轮廓。

  手机再次振动。

  陆时还当是祁煜,没多加理会,依旧趴着发呆。

  手机那头的人好似不等到电话接通不罢休,连着打了五通电话还不消停。

  第六通电话响起时,陆时忍无可忍,大步朝声源方走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又突然被挂断。

  陆时怔了数秒,他皱眉低头。

  手机屏幕亮起又摁灭,只是备注却不是祁煜的名字。

  而是——

  陆鸣。

  ……

  陆家。

  一连打了好几回电话,都没有人接。

  陆鸣双唇抿得紧紧的,一脸落寞。

  不动声色将最后一通接通的通话记录删去,陆鸣方仰起头,将手机屏幕递到母亲眼下。“妈妈,哥哥是不是生我气了?他都不接我电话。”

  陆鸣只比陆时小了两岁,可惜是早产儿。

  出生时身体就不好,这些年陆陆续续也看了不少医生,可惜还是无济于事。

  陆妈妈本来就心疼小儿子身子弱,一听这话,顿时拢眉。

  “他脾气怎么这么大,手机给我,我打打看。”

  陆鸣倏地缩回手,只摇摇头。

  他其实长得和陆时有五六分相像,只不过陆鸣看着,比陆时羸弱许多。

  薄唇白如纸,看着很是单薄。

  “还是不了,等哥哥气消,就会接我电话了。”

  说着,陆鸣又忍不住,掩唇轻咳好几声。

  陆母心疼皱眉,动作轻柔在小儿子后背拍了拍,又低声吩咐家里的阿姨拿药过来。

  “妈妈给你找了个新的医生,对方刚从国外回来,医术很好。”

  这些话陆鸣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他嘴角往上扯了一扯,不甚在意。

  只是窝在母亲肩头:“妈妈,我想去海城。”

  “去海城干什么?”

  “想去看哥哥,也想去看爷爷奶奶,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虽然……他们不太喜欢我。”

  “瞎说,哪有人不喜欢你?”

  陆母嗔了小儿子一眼,佯装恼怒。

  “去海城不急,你要是想见你哥,让他回来就行了。你本来身子就不好,还特地跑去看他,算什么事。”

  家里阿姨端着热水和药片过来。

  陆母小心接过,亲眼看着陆鸣喝下才放心。

  ……

  母亲的话陆时自然听不见。

  知道给自己连着拨了六通电话的人是陆鸣,陆时冷笑一声。

  随即关机。

  视线无处落脚时,忽的,陆时却猝不及防和女孩一双浅色杏眸对上。

  沈星禾正在自己家的小院子散步。

  女孩坐在轮椅上,夜里风凉,她膝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

  下午才听见那样的话,这会瞧见陆时,沈星禾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偷看一两次都没被人发现,沈星禾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不想第三次就被抓了个现行。

  女孩眼睛很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陆时还能瞧见对方脸上的惊慌失措。

  他眉梢轻动,唇角不自觉勾上了笑意。

  方才还在负值的心情值瞬间提高。

  遥遥夜色横亘在两人中间,蝉鸣虫叫,月光柔和。

  陆时单手支在栏杆上,托腮,眉眼弯了一瞬。

  即使隔着距离,沈星禾还是清楚看见陆时的口型。

  “——满满。”

  很奇怪,单是听见陆时喊自己的小名,沈星禾都能感受到自己耳尖的滚烫。

  第五次了。

  这是她今天,第五次因为陆时脸红了。

  匆忙回了自家屋子,沈星禾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也幸好是大晚上,灯影昏暗,看得不甚真切。

  才不至于一回家就在周兰跟前露馅。

  只不过周兰现在也顾不上小孙女。

  沈星禾一到家,就闻到一股薄荷味。

  淡淡的,并不难闻。

  小的时候练舞,摔倒跌伤都是家常便饭。

  有一段时间,沈星禾的膝盖就没好过。

  那时母亲给自己抹的,就是这种青草膏,说是消肿效果最好。

  熟悉的气味在鼻尖蔓延,沈星禾一惊。家里就只有两人,除了她,受伤的只有奶奶。

  周兰本来就是怕沈星禾担心,才特意挑了对方出门的时间抹药。

  不想还是被发现。

  小腿上淤青未散,周兰半只脚架在沙发上,任由沈星禾给自己上药。

  “好了好了,奶奶刚刚也抹过药膏,不碍事。”

  周兰腰部的伤还没好全,弯腰都困难,抹药自然随随便便,比不得沈星禾细心。

  沈星禾用手机敲字:“怎么摔的?”

  周兰摆摆手:“刚才去楼上,忘了开灯,不小心撞到床头柜了。”

  其实平时周兰也这样,只是不知道怎的,刚才眼睛一阵模糊,才哐一声撞上了。

  周兰不以为意:“下回奶奶记得开灯就好。”

  周兰膝盖上的淤青不算严重,两三天就痊愈。

  她今天买了老母鸡,准备熬汤,给小孙女补补身子。

  大刀阔斧的声音一大早就在厨房响起。

  乒乓作响。

  不多时,已然有香味飘至客厅。

  忙碌的同时,周兰还不忘和沈星禾唠嗑,问这两天怎么没看见陆时。

  电视遥控器在手中转悠半天,沈星禾都憋不出半个字。

  只红着耳廓。

  其实陆时是找过自己的,只不过沈星禾……躲开了。

  少年时的爱慕喜欢宛若加上了一层奶油滤镜,朦胧飘渺。

  摸不得触不得。

  是欢喜,是悸动,还有掩藏在心底深处……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沈星禾偷偷将脑袋埋在手心。

  视线见不着的地方,沈星禾笑弯了眼睛。

  夏日多蚊虫。

  轻薄的窗纱上还趴着一只小小的七星瓢,日光照进来,纹理鲜明。

  沈星禾百无聊赖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台上的空气凤梨发呆。

  那是陆时之前送给自己的。

  空气凤梨还没开花,底下是个海胆壳的小花盆。

  周兰前几天给沈星禾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医生姓孟,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前两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知道沈星禾出门不方便,孟医生每一次都亲自登门。

  没逼迫沈星禾回想那天车祸的不幸,孟医生每次过来,都会给沈星禾带一点海城本地的特产。

  有时还会是他自己童年的回忆。

  “这是猫耳朵,你应该也吃过,还有这种汉堡糖。”

  每一次的会诊,都像是朋友间普通的聊天。

  沈星禾对对方的戒备也慢慢放下,有时还会问孟医生带来的零食是在哪里买的。

  “你喜欢吃这个?”

  孟医生扬眉,“那我下次再多带一点过来。”

  沈星禾摇摇头,手指缓慢挪到手机上打字:“给朋友的。”

  孟医生了然,试探猜测:“是……给你送空气凤梨的朋友?”

  来沈家这么些天,孟医生早就注意到沈星禾对窗台上那一盆空气凤梨的喜欢。

  紧张或不安,沈星禾都喜欢朝那个方向瞥去几眼。

  起初孟医生还以为窗外有值得沈星禾眷恋的地方。

  后来他才发现,从沈星禾坐着的方向望去,最多只能看见隔壁院子上方的葡萄藤。

  绿意爬满藤架,夏日的气息无限延展。

  这是孟医生第一次从沈星禾口中,听见陆时的名字。

  女孩目光认真,一笔一画在纸上写完陆时的名字。“他很……很好。”

  犹豫再三,沈星禾最后也只是在纸上留下一个“好”字。

  语言匮乏,沈星禾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陆时。

  陆时耐心温柔,从来都不会对沈星禾发脾气。

  前些天沈星禾开始做康复练习。

  每一次脚尖沾地,于她而言都像是行在荆棘地中。

  狼狈、疼痛、自暴自弃。

  所有的情感在那一刻濒临爆发,沈星禾额间碎发皆被汗水打湿。

  她扶着墙壁喘气,好几次都想过……算了,就这样吧。

  “你这种情况,能恢复行动能力已经很好了,跳舞……”

  医生欲言又止,沈星禾却全都明白了。

  她永远失去站在舞台的机会了。

  沈星禾刚学会走路不久,就被母亲抱在怀里,看着跳舞视频长大的。

  小不点跌跌撞撞,从站在电视机前,踮起脚尖模仿台上的人跳舞。

  再到后来,母亲给她专门找了老师。

  练舞、练舞,练舞。

  沈星禾再也不用羡慕台上跳舞的女孩,因为她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甚至,比她们更出色。

  双脚无力,只要一离开扶手,沈星禾就找不到支撑点。

  最后都是以摔倒作为结局。

  陆时不会像周兰那般,每一步都跟在沈星禾身侧,走一步扶一步。

  少年每次都站在沈星禾前方两米远,陆时眼睛发亮,蕴着无边笑意。

  他说:“还有半小时练习就结束了,我们还能去一趟宠物医院。”

  他说:“满满,我给你买了栗子蛋糕,你等会就能吃了。”

  他说:“满满,我喜欢看你朝我奔来的样子。”

  沈星禾在宠物医院见过隔壁的医生在给小狗狗上课,拿一点小肉干在前面做诱饵。

  和陆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又不是小狗。”

  曾经有一次,沈星禾气呼呼质问陆时。

  本来气势就不足,还是拿手机敲字的,质问的气焰顿时短了一大截。

  陆时双手撑在后面的地板上,少年唇角上扬,眼睛笑出浅浅的弧度。

  “喜欢的东西才能当作诱饵。”

  陆时摊开手心,空无一物的掌心在沈星禾眼前展露无疑。

  “我今天没带栗子蛋糕,糖果也没有。”

  沈星禾不解抬头。

  陆时灿然一笑,手指指向自己心口,意有所指。

  “只有这个了,你喜欢吗?”

  少年的眼睛干净无暇,像是上好的翡翠。

  ……

  孟医生好似真的过来闲聊的。

  临走之前,还不忘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干净。

  黄昏将至,迎着落日余晖,沈星禾缓缓摇着轮椅,陪周兰送孟医生出门。

  笨重的轮椅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周兰回房做饭,屋檐下只剩下沈星禾一人。

  女孩倚着檐下的柱子,视线所及之处,是隔壁陆家的院子。

  也不知道陆时现在在做什么。

  手机蓦地振动了一下,沈星禾垂首翻看。

  却是淘宝商家发来的广告。

  沈星禾眸色暗了一瞬,百无聊赖滑动朋友圈。

  有一条还是之前一起练舞的搭档,对方兴高采烈发了下个月要去莫斯科演出的照片。

  估计发完才想起沈星禾在自己列表。沈星禾再一刷新,那条动态已经不见了。

  女孩无声弯了唇角。

  刚出事那会也是这样,舞团的伙伴对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

  以前她们的群聊每一天都有人冒泡,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沈星禾出事后,那个群就沉寂了。

  应该是建了新群。

  朋友圈刷新之后,屏幕上又多出几条新动态。

  其中还有一位是宠物医院的护士姐姐。

  小狗狗回家啦!

  配图是沈星禾之前和陆时救治的小博美。

  沈星禾忽的一愣,难以相信一般,又重新看了一遍文字。

  小博美确实是被人接走了。

  之前还担心小狗狗没人领养,这会突然看见这样的消息,沈星禾没来由一阵遗憾。

  有点后悔这两天没去宠物医院。

  她私戳了护士小姐姐的头像,想问一点有关小狗狗新主人的消息。

  消息框内的语言还未编辑完毕,倏地,眼前却突然落下一片黑影。

  陆时轻手轻脚,踱步至沈星禾身侧。

  少年唇角的弧度还未抿平。

  “看什么呢,我进来都不知道。”

  沈星禾递了手机过去,屏幕显示的正好是护士姐姐最新的朋友圈。

  “狗狗被接走了。”

  沈星禾慢慢打字,又问,“你见过它的新主人吗?”

  陆时颔首:“见过。”

  “怎么样,他人好吗?”

  “男生还是女生?大概多少岁?”

  “是住在海城的吗?”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沈星禾的手机已经连着出现一大串问题。

  陆时差点笑出声,捡了最重要的问题回答。

  “他人……很好很好,性格好长相也好。”

  沈星禾:?

  女孩缓缓瞪圆一双眼睛,脸上狐疑众生。

  陆时忍俊不禁:“真的,等你见到就知道了,他人真的特别特别好。”

  虽然心里存疑,沈星禾还是慢慢在手机上打下最后一个问题。

  “那我们以后……还能去看狗狗吗,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看见我们过去。”

  树梢杂乱横亘在头顶,只留下一片支零破碎的日光。

  陆时忽的收了声音,不再回答沈星禾的问题,转而推着人,朝院外走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

  踩着余晖前行,行至家门口时,沈星禾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白色的、软乎乎的小博美就栓在陆家门口。

  绳子松开瞬间,小博美瞬间朝沈星禾飞奔而去。

  欢腾扑进女孩怀里。

  “你见过它的新主人吗?”

  “见过。”

  “他人好吗?”

  “特别特别好。”

  远处传来一阵钟声,由远而近,贯穿了整片天幕。

  少年眉眼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回答了沈星禾最后一个问题。

  “乐意。”陆时轻声。

  “满满,我和狗狗都乐意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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