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2章 代俎越庖_少帝成长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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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2章 代俎越庖

  确定要派人前往鲁地,同鲁儒一脉就‘《礼》学传人’之事交换意见之后,刘弘不出意外的将老智囊张苍召入了宫。

  原因也很简单:由儒家先圣孔子所著,而后又被诸子百家汲取营养的儒家六经,如今还能找到传人的,就只剩下《诗经》传人浮丘伯、《仪礼》传人陆贾、《周易》传人田何、《春秋》传人张苍。

  《乐经》传人公孙尼子,早在战国末期就不知所踪,其所得授的《乐仪》,在后世历史研究界也被公认为‘失传于秦末战火’。

  至于《书》,即《尚书》传人,荀子正常选定的继承人是韩非和李斯···

  这两人的结局众所周知,都死在了秦国。

  韩非以韩国公子的身份,于战国末期行走于咸阳,被认定为‘间谍罪’,便在咸阳狱中完成了《韩非子》一书,旋即自杀身亡。

  李斯则在二世之时,被‘小伙伴’赵高诬告谋反,最终被腰斩于咸阳市,夷三族。

  而《尚书》一脉的传承,在历史上还是在文帝刘恒传召天下,求‘治《尚书》之能士’时,济南伏生将在秦末战火当中,藏在家中墙垣之内的《尚书》取出,教授给文帝刘恒派去学习的使者:晁错。

  也正是因为《乐经》的失传,才使得‘儒家六经’的说法,在后世被广泛认同为五经,即诗、书、礼、易、春秋。

  再加上孔子的徒子徒孙们总结归纳出的《论语》,曾子所做的《大学》,子思所做的《中庸》,及一本《孟子》,才组成儒家传唱千年的‘四书,五经’。

  不得不说,比起一生都在致力于改革国家制度、遏制秦的扩张,在临死前才想起留下一本著作的韩非子,以及在秦相之位上广招天下博学之士,编撰《吕氏春秋》的吕不韦,儒家的经典书籍,确实是足够多。

  也正是这点优势,让儒家能在武帝一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能凭借一门、一学之力,就将天下学术、议论界牢牢把控。

  但真要说,儒家的学说就能把舆论、学术界的各个方面所包含,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别的不说,光一点,就足以看出儒家士子越往后,越不要脸的‘创作精神’。

  光是儒家经典,在华夏千百年历史上的发展,就足以让人惊掉大牙!

  最开始,儒家的经典书籍,主要就是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其中‘乐’还失传了。

  仅剩下的五经,却在数千年历史发展历程当中,非但没有因失传而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先是‘春秋’部分,在儒家内部分离成为了《左传》《公羊》《谷梁》三派。

  ——甚至于已经从《春秋》分割而来的公羊学说,也同样内部分离成了董仲舒的‘春秋注我’,和胡母生的‘我注春秋’。

  《春秋》如此,其他各部分也是不逞多让。

  《诗经》按地域被封为齐诗、楚诗、韩诗等部分,发展到后来,甚至开始以人名划分为毛诗、元王诗、辕固诗等分支。

  《尚书》更不用多提——在济南伏生从墙里挖出自己藏得《今文尚书》之后,孔子的后人孔安国‘举一反三’,没过几年,也从自家墙垣当中,挖出了孔子‘埋在墙里’的《古文尚书》。

  《乐经》失传,《周易》虽然情况好些,却也没躲过以人为参考的内部分裂。

  就拿如今的《周易》嫡系传人田何来说,其所注解的《易经》,就被儒家内部尊敬的称之为《田氏易》。

  最后的《礼》,那更是将‘什么叫不要脸’,给发挥到了极致。

  《论语》《孟子》也就算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圣人、一个亚圣,留个思想核心也正常。

  把《大学》《中庸》放在《论语》《孟子》旁边,还恬不知耻称其为‘四书’是什么鬼?

  要知道《大学》和《中庸》,在最开始本来就是《仪礼》的内容!

  ——《大学》原属《礼记》第四十二篇;《中庸》原属《礼记》第三十一篇!

  从已有的经典书籍摘抄出来一部分,就说这是‘一本新书’?

  这等令人作呕的作为,只怕后世某一位老爱提亡妻的网络作者,都轻易做不出来!

  现如今,由于刘弘的‘失控乱入’,原本应该正常传言的《仪礼》部分临将失传,刘弘为了挽救华夏文明的思想结晶,自然是要找儒家五经其他部分的嫡系传人,商讨一下‘改造方案’。

  《诗经》传人浮丘伯,因为被刘弘误会为‘鲁儒扛把子’而得罪了个不清,又没有多熟悉,自然就被刘弘所排除。

  《周易》传人田何也不用说,老大人年近九十,走路都费劲。

  《乐经》失传,《尚书》暂处于失传状态,《仪礼》又因为陆贾的原因,也‘暂时失传’。

  那刘弘能找的,自然也就只剩下《春秋》传人,御史大夫张苍了。

  当然,张苍毕竟是开国功臣,又是如今的朝中重臣,刘弘不需要和张苍就《仪礼》传承之事,给张苍太多的解释。

  今日召张苍入宫,刘弘的目的也十分明确——派谁去鲁地,面见历史上的鲁申公:申培?

  须得一提的是,作为籍贯、常住地为鲁地的儒生,申培并非是广泛意义上的‘鲁儒’。

  ——鲁儒治《礼》,而申培治《诗》!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刘弘派人去找《诗》一脉的大儒申培,商讨《礼》一脉的传承问题,多少有些‘逮错了人’的嫌疑。

  但很显然:同样的错误,刘弘不会犯两次。

  在先前,已经把《诗》传人浮丘伯,误认为是鲁儒一脉话事人的闹剧之后,刘弘不可能又将《诗》流派的申培,误认为是‘能影响鲁儒内部’的人选。

  如此说来,刘弘打算就《礼》学传承之事,与《诗》学大拿申培商讨,其个中意味,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陛下今日召见,可欲拟定奉诏往鲁,以商《仪礼》传人一事?”

  很显然,作为汉室政坛的常青树,兼汉室学术界仅有的几位泰斗级人物,张苍对刘弘如此安排的深意,已然是有了猜测。

  道理再简单不过:张苍官至御史大夫,身负彻侯之爵,在学术界,也有着‘荀子门徒’的金子马甲!

  这样一个人生赢家,要是对刘弘的安排有所疑惑,那光是出于‘荀子门徒’‘孔仲尼再传弟子’的身份,张苍就有提出疑惑,并劝刘弘‘三思而行’的坚实立场。

  既然张苍没有提出疑惑,而是直入正题,直接开启人选问题的话题,就意味着张苍非但没有疑惑,甚至对刘弘地安排表示支持!

  最起码,也是持一个默认态度。

  会心一笑,刘弘便轻笑着点了点头,将话题拉入正轨。

  “然。”

  “依北平侯之见,当前何人往鲁地,以见申培公?”

  说来,这个派去与申培商讨的人选,还真让刘弘头疼了一阵。

  按理来说,这一趟出差任务,并不包含历史上的文帝时期,晁错去拜访济南伏生那样的‘取经’部分,人选应该不难定才是。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申培,根本就不是鲁儒一脉的话事人!

  而刘弘如此安排,要的就是让一个不是鲁儒的儒家士子,就鲁儒一脉的事务,与刘弘达成共识!

  只有这样,才能在儒家内部掀起一定程度的内部争斗,缓解儒家势力扩张,霸占天下舆论权的进程。

  可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作为楚元王刘交的同门师兄弟,申培对刘弘地‘险恶用心’,显然也会一目了然。

  那申培会不会束手就擒,任由自己被刘弘推下坑,与臭名昭著的鲁儒一脉结下‘代俎越庖’‘影响学说传承’的仇恨?

  这,就需要刘弘派去的那个‘说客’,对申培通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

  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能需要以‘保整个儒家,还是保鲁儒一宗’威逼利诱,来强迫申培同意。

  而此事黑暗的内在本质,又实在不方便被天下人所熟知,就又需要刘弘派去的人,在保证软硬兼施逼申培就范的同时,还要保证消息不会被透露出去。

  这样一来,这个‘说客’的人选,就非常难抉择了。

  首先,既然要拜会申培,这个人就得在儒家内部,最起码在天下学术界,要享有一定的地位。

  若刘弘派一个要名气没名气,要身份没身份的毛头小子去,申培也未必愿意见——身份不对等,见了跌份儿嘛!

  再者,既然此行的任务,包含有‘威逼利诱’的内容,那这个人的身份还不能太低。

  起码不能比申培低太多。

  若不然,别说威逼利诱了,被申培狗血淋头的骂出去,那都是轻的!

  反过来,这个人的身份也不能太过尊贵,否则,‘威逼利诱’的部分就会太过明显。

  最后,就是保密方面的考虑了——这个人,必须对刘弘有毋庸置疑的忠诚!

  否则,刘弘事后就只能‘杀人灭口’,以免自己的光辉形象形象受损了。

  但正如前面所说:这个人选,需要有一定的学术地位。

  无缘无故杀一个有一定学术地位的人,对刘弘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样说来,这个人选的要求,也就很简单了。

  ——有一定学术地位、政治威望,身份不高不低,对刘弘绝对忠诚!

  这样的人,在如今的汉室,只能说是凤毛麟角。

  有学术地位、政治威望的,大都是身份尊贵、年龄六七十的老官僚,就如眼前的张苍一样。

  身份不高不低的,学术地位都很难保证,就更别提政治威望了。

  至于忠诚···

  若说绝对意义上的忠诚,那整个汉室,刘弘能完全信得过的人,就秦牧、汲忡、王忠三人!

  这三人,除了满足‘忠诚’的要求之外,其他方面的要求,不能说没法满足,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秦牧位列九卿,身份太高;又是个武人,学术地位几近于无。

  汲忡倒是个文人,奉常丞的九卿副官地位也还算合适,但着实谈不上什么‘学术地位’。

  至于王忠,就更不用说了——老太监就是个退役的特务头子!

  这也是刘弘不惜将张苍召入宫中,商讨这个人选的原因。

  ——刘弘手里,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听闻刘弘问起,张苍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面色,旋即陷入了漫长的思考当中。

  “陛下以为,贾生可能担此重任?”

  却见刘弘长叹一口气,便淡笑着摇了摇头。

  “贾生位居尚书令之职,公务甚重,朕离贾生不得。”

  闻言,张苍只暗地里稍叹口气,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弘话说的好听,但张苍自是听得出来:刘弘这个说法,纯粹就是给自己的学生留够了体面。

  ——如今汉室,就连丞相审食其,眼前这位都具有毫无顾忌罢斥的能量,又何论区区一个秩六百石的尚书令?

  什么‘朕离不开贾谊’,都是虚的。

  真实情况是:同样作为儒生,贾谊在前辈申培面前,几乎挺不直腰杆···

  腰杆都挺不直,又谈何‘威逼利诱’?

  就算贾谊能硬着头皮,在前辈申培面前‘温文尔雅’,按照张苍对这位爱徒的了解,最终的场面,也很可能是贾谊和申培二人,就‘《诗》与《春秋》孰重孰轻’而吵得面红耳赤!

  很显然,这样的人选,是不足以承担起此行之使命的。

  “这该如何是好···”

  提出贾谊这个人选,倒也不是张苍有意提携弟子,而是对于此事,张苍另有一个参考标准。

  ——这个人选,最好是儒生!

  若非如此,别说申培见不见了,就算事情办妥,也很难让鲁儒一脉信服,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原因很简单:外人和申培商讨,那就是‘外人和外人’;可若是儒生去找申培,那就可以理解为:儒家内部其他分支,联合对鲁儒一脉‘指手画脚’。

  如此一来,此次事件的影响就能降到最低;儒家内部的其他流派,也能完美的从此次事件中脱离不来,尽量不受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张苍脑海中恍然闪过一个人名。

  犹豫片刻,张苍终是点了点头,对刘弘稍一拜。

  “即尚书令公务繁忙,那尚书令丞袁盎,或可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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